走远的只有时光
□砀山县砀城第一小学   孔晓岩
那个秋天的下午，我边陪她女儿玩耍，边听牌声。纸牌发出极有节奏的声响，也很像一个人压抑的诉说。就在这诉说里，我满足了难缠小孩的各种要求，间隙，小孩不忘拿眼瞄她母亲，仿佛故意做给她看的。三岁小孩脾气了得，却对我情有独钟，这成为我唯一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。阳台上，树叶漏下点点阳光，小院一地光影。多年后我一想起她，就有些镜头闪过：光影，牌声笑声，三岁小孩天真又固执的眼神，一遍一遍，电影画面似的重复着。
那个夏日傍晚，阳光浓烈。靠街的窗帘儿纹丝不动，仿佛定在了那里。我懒得出去踩焦软的马路，把自己扔在空调房里。忽接到电话，她在楼下。我以为她是路过，顺便找我。到跟前才知道，这个极闷哑的天气里，她在滚烫的锅上煎了香喷喷的芝麻饼，穿过几条车流如水的街道，阳光下汗流浃背为我送来。一阵揪心，芝麻饼送到嘴边，却难以咽下。她究竟经过几道程序，流了多少汗水，才做出了这几个饼？她对我这份浓浓的牵挂，使我很多年后，一吃起类似的饼都会想起那个夏日，那个还扎着辫子的清秀女子，把一袋芝麻饼递给我的情形。那一年我20岁， 第一次吃她做的芝麻饼。
后来，我又陆续吃到她做的玉米窝头，还有各种中式糕点。糕点和我在店里买的一样俊俏，皮色莹润，包裹着红的绿的豆沙，很像一个人年轻的岁月。八块糕点，寒冷的北风里，被她从精致小盒里拿出，放入我的白瓷盘。路灯照在她眉眼，只有一瞬，我看到她眼角纹路，再次揪心，却说不出一声谢谢。
她在我的生命中究竟扮演着什么？朋友、姐姐，还是母亲？过去不知道如何将她定位。我内心那些敏感、忧郁和不确定，注定使她成为一个多重角色的人，一路陪着我。有些时候，她以母亲的慈悲，对我呵护备至。但我曾不屑于母亲一样的关怀，认为她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，而我以为我是成熟的。多年后再看从前，我有多么自以为是，多么幼稚。
这几年她都是留的短发。有一年冬天的聚会上，两杯酒后，她哭了，却没有一句话。但我明白，“高处不胜寒”，强大背后的脆弱。还有对我，那种束手无策的心疼和无能为力。
这几年我总在折腾头发，长的短的卷的直的。前段时间再聚，我喝多了、落泪了。她送我回家，路上，这些年所经历的事，在我心中翻腾，随我脚印漂泊，一路也说不出什么了。那一刻我只想时光走慢点，记忆中都是从前的天空，纯洁又美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