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夜回眸
    ——读余芝灵散文集《只为去看月亮》
□吴  忌
        月亮在那里，不可能不被看见，除非你没有走进过夜晚。
        当我们抬起头来看月亮，月亮无疑是美丽的，美到千百年来无数人曾痴迷地“看”它。这是我在阅读余芝灵散文集《只为去看月亮》之后，陡然恢复的记忆。
        散文集里的月亮，以及月亮一样的白天和夜晚的“意象”，都附着着安静而温情的美感。作者余芝灵的“看”，是一个女子清澈的凝视，凝视的语言是没有声音的，但这种没有声音的方式并不妨碍心灵的谛听。我很喜欢沈天鸿老师的序言，他对余芝灵的散文给出“主观现实主义”的概念。这个概念是创造性的，准确地提示了余芝灵散文聚材的现实针对性，意象的客观底色，以及明显的抒情热度。《只为去看月亮》这个单篇也被沈老师提出来，作为对余芝灵散文的整体性象征符号。

        余芝灵的散文，很多篇都记录了其“女性的”、“夜晚的”、“一个人的”、“散步的”抒情或者思考。“女性的”，不只是余芝灵的身份，更是其情感的起点和尺度。细腻和善良透彻在她温婉的语言之中，在我看来是一种母性的体贴和包容，那种透着月色的温情足以安慰我们的灵魂，无论是面对欠缺的身体，还是欠缺的生活。就像月光拂照大地，大地上的一切人和事都沐浴其中。
        在这些散文里，写作者的身影也像月光一样安静而明晰，她喜欢“一个人”在晚饭之后独自散步，带着中年女性的优雅和从容，品味着生活的细腻和情感的高贵。作者已经不是一个忙碌于琐屑生活的平庸之人，而是一个可以享受精神之从容的人，因此她的“散步”就富有“思考”的理性。由此使我想到法国的卢梭，美国的梭罗。当一个人独自散步时，思考就会附着在他或她的灵魂里，进而产生独到的思想，这似乎成了通例。当然，余芝灵的思想并不是抽象的哲学思想，而是“现实主义”的俗世思想，对于生活和大自然中实在之物的感悟。
        沈天鸿老师称其文字为“主观现实主义”散文，这种“主观”在我看来是余芝灵散文的灵魂，也是她散文美感的核心。就散文必须求真而言，当然不可以虚构，也不必虚构，现实的余芝灵的生活就自然而然地反映在其散文之中，这种生活不仅仅是复制或者复述，而成了她抒情或者思考的材质，即生成了语言“意象”，而后又借由其“主观”的抒情和思考，在文字的叙述之外传达出深度的审美愉悦。
        “只为去看月亮”，是一个愿望，是一种强烈的主观精神诉求。作者期待读书、思考、写作的简单生活，期盼遇见人类纷繁杂沓的和谐心声，求得相遇的惊讶，求得精神的共振，并用自己的语言写出“这一刻”她所感悟到的属于自己的精神。
        在我看来，“看月亮”是一件很值得去做的事，因为只有到了夜晚，人们才能从人群回到自己的内心，这个时刻，世界才真正属于自己。因此月亮只宜一个人看，月亮也只宜到乡下去看。还有就是，看月亮也应该看透月亮的“亮”，而不只是看见月亮的“月”，“月”是其形，“亮”才是其神。余芝灵的散文似乎可以佐证，我们需要依托“现实”超越“现实”，通过散文的语言到达散文的精神。余芝灵的语言正如月光一样温柔而细碎，朗读她的散文，我的声音也忽然变得简洁而干净。
        二十年前，我也写了很多“月亮”散文，沈天鸿老师也曾依据“月亮”给了我不少指点，最早一篇《月亮居然只是月亮》，标题就是沈天鸿老师所赐。之后，我从“简单地”看月到达“复杂地”看月，明晰了散文写作中“主观”与“客观”的相互对称关系以及对称的美感，并一直以此作为写作与阅读的精神向标。
        合上余芝灵的散文集，我仿佛置身于“月亮之上”，看月光下的大地，月光下的人和事，都有一种安静温情的美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