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每一次,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。每一次,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。我知道,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,带我飞,飞过绝望……”每当我听到这首动听的歌曲时,安雯那忽闪忽闪的眼睛和瘦弱的身影就浮现在我的眼前。
春天的时候,我来到了防虎镇的乡村小学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支教。防虎镇是群山环绕中的一个小镇,和外面的交通联系只有每天早晚各一次的班车。我每个周一从县城的家中赶到学校,周五下午离开,衣食起居都在学校里。自己想这样也好,可以安下心来,利用闲暇系统地研究心仪已久的《诗经》了。
在支教学校,我担任四年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。班上有三十六名学生,其中一个叫安雯的小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。安雯的家在离学校一里多远的村子里,来学校只有一条小路,中间还隔着一条小河。每天我看到她上学的时候,都是她的母亲或姑姑背着来,一步也不见她走。
安雯的成绩非常好,每天上课的时候,总是抬起头看着我,大眼睛一闪一闪的。她总是积极举手回答课堂提问,但都是坐着回答。她的声音很响亮,有一种吸引人的磁性。我问安雯为什么不站着回答老师的提问,她一下子愣住了,充满灵气的眼晴渐渐黯淡了下来。我知道,我的这个不假思索的提问触及到了这个十一岁孩子心灵深处的隐痛。下课的时候,我找来班长了解安雯的情况。班长说安雯的腿有病,不能站立,原来的授课老师都让她坐着回答问题。
记得第一单元大都是描写祖国壮丽河山的文章,其中有《桂林山水》、《记金华的双龙洞》、《七月的天山》等名篇。这一组课文上完后,我安排同学们模仿着课文的结构,写自己到过的名山大川或去过的印象深刻的地方,尽量把句子写优美。因为指导得当,同学们的作文写得很好。但安雯却是个例外,她作文的结尾写了这样的话:“我知道我的作文在选材上不合您的要求,我爱山村,我实在没去过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。我多么想有一双隐形的翅膀,那样我就可以飞去很多地方,可以看到祖国美丽的风光。我梦中也这样想着,有一天,我一定可以的。老师,到那时我一定会写出符合您要求的作文。”我的心抽搐着,被这种童真感动了。我在她作文的批语上这样写道:“孩子,这是我看到的最能表达自己真情实感的作文,我坚信将来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。”
从此,我格外关注安雯。

“六一”儿童节到了,学校要求我们班报两个节目。我找来音乐老师商量,音乐老师说两个节目容易安排,安雯的歌可以算一个。我不好说什么,但心里却有一种担心。“六一”联欢会上,当安雯被背上简易的舞台,坐在椅子上时,我却紧张起来,生怕她演砸了。安雯唱的是《隐形的翅膀》。虽然她的身体和偌大的舞台比起来显得那么的瘦弱,但当她对着麦克风唱的时候,台下一片安静。“每一次,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。每一次,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。我知道,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,带我飞,飞过绝望。不去想,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,我看见,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。我知道,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,带我飞,给我希望。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……” 安雯唱得那么投入,我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。一曲终罢,台下掌声如潮,久久不能停息。
秋天开学的时候,安雯没有来学校,听说她腿上的病情加重了。此后,只要一有时间,我就去安雯家,给她补习。有一天,她问我:“老师,医生说我的腿患的是先天性胫骨畸形,必须去上海做矫正手术。我回来的时候,您不会因为我的成绩不好不要我了吧?”我告诉她:“孩子,你放心吧,等你回来,我和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去欢迎你。你落下的功课,我一定帮你补上,你的那个座位我会一直给你留着。”
冬天的时候,安雯去上海治疗了。她给我打来电话说,到春节的时候就可以回来了。元旦的时候,她给我寄来了新年贺卡,上面简短地写着:“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,我祈愿我们能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。”我给她回了信,并寄去了有天使图案的贺卡。
新年到了,一年的支教任务也完成了,但安雯给我的印象,却始终不能释怀,什么时候,我再能去看看她,看看她快乐奔跑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