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满要满
□池州市殷汇初级中学    徐累先
民以食为天。从今天起，我只关心粮食和蔬菜。
小满要满，这是我们家乡的俗语，也是一种期待，意思是小满日要下雨，把整个山塘、水库都注满，才会有好年景。
昨天是小满日，下雨了，从下午直到晚上，基本上没停，大雨级别，不要说山塘、河坝和水库都注满了，低洼处，恐怕泛滥成灾了吧？当然，这是我的臆想，可还是有些事实依据，因为朋友圈里都是大雨滂沱的景象。这也是我昨天晚上睡得不安心的缘故。
记得三十多年前，每到这一天，乡亲们最关心的是天气。那会儿，没有电视，没有手机，判断天气变化完全靠经验。早上起来，如果没有下雨，再望望天，看看有没有下雨的迹象。如果没有下雨迹象，做了半生的放水佬方四爷就会捧着长长的竹烟杆，掉了魂似的在村里游荡，碰到人，愁着一副苦脸重复一句话：“今年的年景恐怕不太好。”
我们生产队处在一座山岗上，自南向北延伸，相当于一道分水岭，一侧分布着生产队的水田，田畈间，一条小河从山洼间悠闲地流淌下来，一江春水向北流。本来，河道不在这里，而是蜿蜒在离田畈相距较远的山脚下。那年修水库，考虑到上游来水对水库的冲击，硬生生地把这条小河改了道。水流是顺畅了，但同时，水田里的水也渗漏得更厉害了。一到旱季，别说一个礼拜不下雨，就是三天不下雨，水田里的水就漏了个底朝天。这一直是我们生产队的一块心病。
从我记事时起，生产队里栽种的都是双季稻。双抢季节，正值高温天气，水蒸发得厉害，而水田和河道之间的落差大，渗漏的脚步也是“春风得意马蹄疾”，每每看到涓涓细流从河岸底部汩汩而出，乡亲们心疼得不行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这时，最忙碌的就是放水佬了。一大早，方四爷就扛着锄头到刚栽插的水田里，察看水情，该匀的匀，该筑牢的田缺筑牢。最可恨的是一些黄鳝（那时候的黄鳝特别多），好像蓄意与放水佬过不去，乘人不注意，兴风作浪，钻通田埂，把本来就不多的水引流掉，气得方四爷一边找黄鳝洞，一边爆粗口，骂个不停。
社员们也闲不了。在河道上筑起多道拦河坝，再在河坝边架起水车，落差不大的地方，用手摇水车；落差大的地方，用脚踏水车。水流到小河里，车起来；又流到小河里，再车起来，如此往复，和倔强的水较劲。我清楚地记得，那个季节，社员们的功夫都用到了车水上。可你用再多的人力，如果没有天帮忙，也阻挡不住水渗漏的脚步，车得快，流得也快，所以我们生产队里的晚稻少有丰收的年辰，基本上是望天收。
但如果小满这一天，天下雨了，根据经验判断，在双抢季节，会风调雨顺，不缺水，也就不会出现战旱情的火热场面。不过，我不知道这样的判断有没有科学道理，但至少给了乡亲们一份希望，一份期待，如果连这份期待都没有了，真的心似枯槁之木，在此后的几个月里都会惴惴不安。
小满满了，如果搁在当初，不知放水佬方四爷会有多高兴。可现在，水田里栽种的多是单季稻，盛夏时节，水稻已经灌浆，没有水忧，木质水车因此多年束之高阁，连机械化的水泵也派不上用场了。不管怎样，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