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惨淡经营”写文章
□歙县三阳学校  洪  波
    《谈写作》是国学大师季羡林的著作，我是在一个旧书摊上发现它的。随意地翻开，那些质朴的文字一下子吸引了我。尽管囊中羞涩，最后我还是把它抱回了家。
    让我彻夜手不释卷的书，真是屈指可数，倒是这本装帧素雅的书，让我不厌倦地一遍又一遍地翻读。歌德说过：“读一本好书，就是和许多高尚的人谈话。”翻开这本书，仿佛是在晴朗的夏夜，偎依在耄耋老人身旁，倾听他讲述那些饱经风霜、美丽动人的故事。每一篇都如行云流水，舒卷自如，不加雕饰，秀色天成，书里寻不到高谈阔论的踪影，却处处都能体味到作者放下架子与读者所形成的水乳交融的默契。
    “我爬了一辈子格子，虽无功劳，也有苦劳；成绩不大，教训不少。”“我学习写散文，已经有50年的历史了。如果说有一个散文学校，或者大学，甚至研究院的话，从年限上来看，我早就该毕业了。但是事实上，我还是小学的水平，至多是中学的程度。”“常言道：一瓶醋不响，半瓶醋晃荡。我连半瓶也没有，却偏想晃荡一下。常言又道：抛砖引玉。我的意见连砖头都够不上，抛出去，用意不过是引起专家学者们的注意而已。”这些亲切质朴的文字，我持笔在书上画出，不知看了多少遍，但每次翻读都有说不出的愉悦。这些文字更像一面镜子，处处折射出作者那崇高的身影。季老作为一代国学大师，一生撰写了百余部经典著作，其学术研究之广，在国内外都是罕见的。
    《谈写作》一书中，篇幅最长的为《作诗与参禅》。季羡林对于中印佛教史是有深入而透彻的研究的，但是在这篇文章里他却说：“我于此道绝非内行里手，只是喜欢涉猎一下而已。而且我的涉猎面虽广，却是浅尝辄止，一点也不够深入。”对于季老来说，写此文应为小菜一碟，可他却说：“文章就算写完了。义理非吾所好，亦非吾所长，只是阴差阳错，成了一只被赶上了架子的鸭子，实非所愿，欲罢不能，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    季羡林写的书很多，我读过的却很少，除我见识短浅外，想来还在于季羡林自身的低调处世有关。一向不追名逐利的他，所极力倡导的是“惨淡经营”。倘若像当今一些歌星、影星，包装宣传一下，定会妇孺皆知，那我也就不会如此孤陋寡闻了。
    “惨淡经营”不是我想出的，而是季羡林在文章中常提的。他认为古今中外的著作大都是惨淡经营酝酿而成的，有些信手拈来的妙文也是在长期惨淡经营基础上的神来之笔。季羡林的品格像一目见底的清水，大德大智隐于无形。我想用“惨淡经营”来表达季羡林对写作一丝不苟的态度，也是最贴切不过的。
    写了一辈子文章的季羡林，把写作方面积累的许多好经验，毫无保留且不加掩饰地奉献给了读者。哪怕是有损自己的声誉，只要对读者有裨益，也都付诸于笔端，全盘而出。如将自己二十多岁求学时的日记，通过照相影印方式出版，里面的错别字无法改，漏掉的字也无法填，这就等于“赤条条”地走上舞台。其实，作者完全可以精雕细琢一下再出版发行的，但是他想做一次“君子”，“君子之过也，如日月之蚀，人皆见之”。
    统而观之，我国文坛上的散文大概可归为两派：一派平易近人，不求雕饰；一派则是务求雕饰，有时流于做作。季羡林的文章，追求真情流露，淳朴自然，是倾向于第一派的。我闲时喜欢写点文字，因为没有得心而应不了手，往往写出的都是一些速朽的东西。现在，我才感悟到写文章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季老所说的“惨淡经营”。文学追求是苦涩的，只有静下心来，不追名逐利，写出的才是禁得起时间推敲的精品。
    在书摊上发现季羡林的这本《谈写作》时，它已落了些尘埃，但我想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，被时间打磨后定是璀璨的翡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