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汪厚明

盛夏，稻子熟了，这正值农人忙于收获的时节。

田野里机声隆隆，人欢雀跃，一片沸腾的景象，风声稻浪，欢声笑语，飞出了一曲欢乐的歌。当我的目光从田园掠过，齐刷刷颗粒饱满的稻穗，黄澄澄，在艳阳照射下，亮光闪闪，整个田野像漫天铺开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。那沉甸甸的谷穗，像羞涩的少女，腼腆地低着头，弯着腰，随风轻轻摇摆。也只有当清风拂来，稻田像大海泛起的波涛，发出海啸般汹涌的声音，淡淡的泥香夹着稻谷的清香扑面而来，沁人心脾，醉了空气，也醉了大地上风起云涌的无边金色波涛，那是我神情里的眺望，也是我心灵间翻卷着的乡情诗意。当我抬头仰望，蓝天下有几只白色的鸟儿，在稻穗上空飞来飞去，它们高声叫着，清脆的声音仿佛在呼喊：稻子熟了，大丰收啦！

田野里轰隆隆的声音响彻耳际，那是收割机像坦克似的在田间来回穿梭，把一棵棵黄澄澄的稻穗揽进怀抱，一会稻秆与颗粒就分离了，身后吐出稻秆像浪花飞溅，美丽、壮观。收割机开到哪里，哪里就是一片平地，收走了稻谷，留下的是稻茬。那些站在田埂上的老人，还有妇女、孩子，他们望着马不停蹄的收割机，看着从它陀螺一样的怀抱里脱粒下来的飞翔稻谷，他们脸上露出了丰收的喜悦，一时间，田野飘荡着那些老人和孩子们的笑声，这笑声里充满丰收的喜悦，它醇甜、清脆、爽朗，就像一首甜甜的歌，卷起了金色海浪里日暮乡关的人情风云，也勾起了往事如梦的生命守望。

这个时候，我就站在田头，望着往返穿梭的收割机，不由想起了我童年时打稻的情景。那时收割稻谷是最忙的抢收抢种季节，人们起早摸黑，用的是人海战术，男女老少全力以赴。割稻是妇女老幼的活，用的是传统工具镰刀，他们把稻子割倒后堆放在田间；而打稻却是健壮男人的事，用的是四方稻桶，稻桶形状像坦克，每个拐角有两个像耳朵一样的把柄，是拖移拉手。稻桶的底部，有两根方形木杆支撑稻桶，是拖移稻桶时起到牵引作用的东西，如果每向前拖移，它就会在地上留下两条沟渠一样的轨迹。这时，打稻有四人各站在一个拐角，其中有两个年轻人负责把稻子抱送给打稻人，接过稻子的人用力将稻穗敲打在稻桶板上，稻穗在力的作用下颗颗脱离下来。敲打时发出咚咚作响的声音，像交响曲回荡在田野的上空，一声声激情澎湃，一声声动听悦耳。

往事如烟，记忆里那种传统打稻的方式，虽然已成为历史，仍然让我感觉时光似水流年，那种场景，那种景致，那种让生命和心灵春潮激荡的乡间风情，是云蒸霞蔚的梦，是心驰神往的魂，是云舒云卷的情。如今，现代农业已经实现了机械化，播种机、收割机、拖拉机……大大提高了生产力，现代的农民再也不用人海战术了，那些起早摸黑忙于抢收抢种的场景已成历史，人们再也不愁因人手不足而耽误了农忙季节。

在路上，一位老爷爷带着孙儿驾驶着电瓶车，把一袋袋稻谷运在回家的路上。爷爷满面春风，把孙儿放在座位上的车把中间，一边开车，一边搂抱孙儿，嘴里还在哼着丰收的小曲。爷孙俩眉飞色舞，欢歌在村村通的大道上荡漾，那歌声像飘飞的彩练，在村村通道路的琴弦上，跳动着，弹奏着优美动听的旋律，撩拨起丰收季节的幸福欢歌。

我望着那些稻谷，被老爷爷运回家里，堆放在庭院的稻场上，堆成了一座座金字塔。推开铺晒时，空气中弥漫着稻谷的清香，温馨恬静的晚霞，把黄澄澄的稻谷映得红彤彤的，稻谷好像披上了一层纤细的红纱，闪耀着五彩缤纷的光芒，美丽了庭院，映红了老人和孩子的笑脸。他们欢声笑语，其乐融融，享受着幸福而又美好的天伦亲情。

爷孙俩脸上的灿烂笑容，让我思绪万千，也让我感慨万端。是啊，多少生命在欢歌声中感悟着生命的情趣与活力，平平淡淡地生活，从从容容地坚守，幽幽暗暗地寻求，反反复复地渴望，也就在这片希望的田野上，金色的丰收喜悦绽放出生命奥妙的光芒，把握住这个世界，从不放弃，也不言弃，这是稻田止步的往事，也是心灵海洋的歌声。

傍晚，风儿也仿佛哼起了小曲儿，夹着稻谷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道，拂过村庄，掠过小溪，绕过山岗也穿过云雾迷离的远方，天空流光溢彩，乡野里飞翔的笑声带来了好运时光，也带来眩晕一般的恬静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