灌木丛里的“瓜”
□含山县林头中学   孙邦明
秋风起秋雨落，邻居露台上栽着玩的丝瓜藤，依然鲜活翠绿。瞧，那藤蔓缠缠绕绕簇拥在窗棂、墙面上，顶上的避雷针已被裹成绿圆柱，像城里装饰节日的绿扎。一只青皮丝瓜，直条条地垂下，俯瞰着人间烟火。想起儿时乡下，灌木丛里的那些泼皮的瓜来。
这些瓜，在丘陵家乡扎根犄角旮旯，盛夏开得欢、结得旺，三天两头，沧桑的老屋墙角里，又多了三两个青黄色的南瓜，毛茸茸的冬瓜；土砌香案上，带花的丝瓜，身躯舒展，青嫩憨厚，匮乏年代它们可是我们的美味佳肴。它们像乡下孩子，本色本土，不起眼好泼皮，种在哪里就长在哪里，享受不到西瓜和香瓜的特殊待遇。西瓜种在父亲呵护的地垄上，干净的“地床”，十足的“营养”，除草驱虫松土，即使烈日炎炎亦是精心打点。而南瓜、冬瓜和丝瓜，却随意得很，栽在灌木丛生的凼中，被放逐在犄角旮旯的旷野。
泥沙地，杂草丛，或坟地边，觅得少许的灰色沃土，镰刀收拾茅草，山锄抡起坚土，捡杂石碎土块，圆圆的凼，凹进去。平均摊，最多一至两凼，移栽入草木灰育好的瓜秧子。这些瓜秧子，很是可爱，亭亭玉立，两瓣叶，像硕大的狗耳朵，亦像做广播操的孩童，双臂向上，饱满挺拔。几经阳光雨露，几日竟然粗茎叶茂起来，瞧，南瓜、冬瓜藤卷起丝，爬进蛮荒的灌木里，无拘无束地匍匐蔓延，结出的果却不同。南瓜，像挂在门口的灯笼，朝天的青色，伏地的嫩黄，麻鼓鼓的好看又好吃，下稀饭或配手擀面，绵柔可口，可解夏乏；冬瓜，表皮像是撒下了一层薄秋霜，白茸茸的像小枕头，解热嫩滑；丝瓜，最调皮，也浪漫得像缠人的女孩，藤绕一棵树，无论坟地边，或是野泡桐，或是枯树枝，一个劲地爬到它们的顶端，黄灿的花儿拼命地绽放，一条能弄一大盆汤，滑溜溜地泡饭，绵柔开胃。
有时想，土地里的庄稼，条件差的要数它们，窝在贫瘠狭小之地，躲在犄角旮旯里，像是儿时乡村的我们，物质精神“两不富”，缺吃少穿，甚至忍饥挨饿，大人忙农事，鲜有时间管教子女，我们就像这些野地里的瓜儿，依托一丁点的营养，与故乡山水为伴，纵横在大地和远方，心渐渐茁壮成长。偶尔，父母像摆弄这些瓜一般，掀起藤掉个方向，继续让我们泼皮地蔓延，瓜熟蒂落。半百之年，乡村时光老去，却熨帖着心灵，万物事不同，理相近。儿时吃的苦，奠定着我们一生成长的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