抓住基础教育的热点问题,组织基层教育工作者及教师、校长参与研讨,通过研讨形式多元互动,整体推进基层教学教研的氛围,为开拓教研新局面服务,为基层教师成长服务,为基层教育管理服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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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梅时节家家雨 □枞阳县钱铺中学 左克友 一入梅,雨就像吃了兴奋剂,缠绵绵、黏黏的、哗啦啦,一下就是几十天,丝毫没有喘口气的意思。太阳刚露出失色的脸,以为会放晴,不料,刚一转身,豆大的雨点又在半空中横砸过来,砸得人惊慌失措,四处逃窜。 有些人,是不太关心雨大雨小、雨丰雨寡的。但梅雨来的早或迟,雨期的长和短都会影响庄稼收成,因而在儿时的乡下,梅雨季节总是牵动着从土里刨食的农民的每一根神经。 一入梅,雨见到梅子半生不熟的青葱模样,一见钟情似的就亢奋起来,一下就下个痛快,好像炫富似地把积蓄的能量一古脑儿发泄出来,在天地间不时扯起左一道右一幕的雨帘。 天苦着脸,乌云东一片,西一堆,时而分开,时而聚拢,不时地挤出或大或小,或细或粗,或长或短的水滴,分不清,理还乱,颇让人心生惆怅之感来。 被子是潮的,衣服是潮的,墙壁是潮的,地面是潮的,连人心也是潮得长出毫毛。空气湿漉漉的,抓一把能挤出水来,但潮湿的心情是专属于大人的,小孩子见到这绵绵不绝的雨,听到这滴答滴答的声音,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,这大概与连绵雨天小孩子可以免除打猪草、放牛的差役有关吧。 黄梅季节的小雨像个淑女,温情脉脉。如丝如缕的雨丝,像白色的纱线,不紧不慢地扯着,无声无响地落在树上,禾苗上,屋顶上,河面上。倘若下在夜阑人静时分,细雨温柔地拍在瓦片上,树叶上,发出沙沙的响声,如春蚕嚼叶,窸窸窣窣,似首催眠曲,让人在雨点的伴奏下甜美进入梦乡。 中雨呢,十足的彬彬有礼的绅士,不愠不热,不疏不密,不大不小。不急不缓的雨点敲打在瓦片上,发出脆脆的叮咚声,似一把小锤优雅地敲打着乐器。低凹的水凼,雨点在不大的水面不断变换了的节奏,弹起稍纵即逝的水花。中雨最懂事,它见到草儿、苗儿喝足了水,看看田里的水漫过田埂,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,便有意躲起来,好让庄稼人得空去到田畈里看看庄稼倒伏了没有。 最可怕的是暴雨,在风兄云弟的怂恿下,像一头饥饿的猛兽在田野上横冲直撞,滂沱如注,不可一世。风裹着雨,吹折树枝,淹没禾苗,冲毁路基,让畈田变成汪洋泽国。天黑着脸庞,撕开道道大口子,风借雨势,雨助风威。豆大的雨点歇斯底里砸着,拍打着窗户,发出机关枪扫射似的声音;击打在瓦片上,噼里啪啦的声音像竹筒里倒豆子,大雨点如撒气似的砸下来,风声、雨声和雷声隐没了鸟声、人声,让人噤若寒蝉,呆在屋内,不敢出来。不消片刻,屋顶上的雨水顺着瓦沟倾泻,形成一道道缩微的瀑布,构成一个雨帘,将屋内屋外隔成了两个不同天地。站在屋内向山岚望去,一大片白雾飘过来,飘过去,漫下来,缩上去,氤氲于山间。 连续的暴雨引起山洪暴发,浑浊的浪涛像一匹匹野马在涧沟里横冲直撞,发出雷鸣般响声,响遏行云,震得人胆战心惊:要是冲毁堤坝,毁掉稻田,那一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。 我不知道,这缠人的梅雨,文人们为何特别钟爱?农民们可不关心这些,他们不会像文人墨客一样触景生情,抒怀咏志。他们关心的是田里庄稼,关注的是沉旧的老屋能否经得住这梅雨的浸泡。 小时候,梅雨季节是父亲最担心的季节。每当暴雨如注闹得不可开交时,父亲在家里坐立不安,局促于不大的屋内,走来走去,不时地走到门口望一望白雾般的雨幕唉声叹气。我们知道他是担心洪水糟蹋了庄稼。只要雨稍微变小,他便头戴斗笠,身披蓑衣,肩扛铁锹冲进雨帘,冲向田野。只要庄稼地还好,父亲便笑呵呵地回家,有时还变戏法似的拎着一两条四五斤重的鲢鱼。我们欢呼雀跃起来,在清汤寡水的日子,走水的鲢鱼是打牙祭的最好食材。 最烦人的是屋顶漏水。年久失修的小瓦禁不住暴雨的冲击,松动脱落。最怕的半夜突下大雨,屋外雨声如雷,屋内小雨不停。大人们连忙高叫起来:快起来,接漏。于是家里面能盛水的便都派上用场。脸盆、木桶、瓦罐、雨伞,塑料布都各就其位,各司其职,忠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。 好在,梅雨有时会体谅种田人的,它知道什么时候该鸣金收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