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谷场上的流年
□定远县永康中学    胡兆喜
“咕咕——咕咕——，阿公阿婆——；咕咕——咕咕——，割麦插禾——”
布谷声声催麦黄。
聆听着田野上空这熟悉而又亲切的鸟鸣声，我的思绪不禁飞回到儿时的打谷场上。
五黄六月天，麦子收割在即，家家户户都忙着将闲置了一冬一春的打谷场重新“包装”一番，先锄松焦干的地皮，然后均匀地泼上水，撒上一层稻壳或碎草末儿，最后套上石磙子驾着老牛，一遍遍地碾压结实，这样，一个承载着农家几多辛劳和几多欢乐的打谷场便整好了。
接着，收割的麦子运上场，铺陈、曝晒、脱粒。这时节，打谷场就成了乡村欢腾热闹的海洋，男人女人齐上阵，碾场，翻场，扬场，扫场，运粮，堆草垛……虽说人们在打谷场上挥汗如雨，奔忙不歇，但却个个面带喜色，欢声笑语不断。
此时，我们这些孩子也不得闲暇，奔前跑后忙着给大人们端茶送水、收拾农具，更多的时候也要拿起“家伙”，跟着爹娘像模像样地叉、扫、翻、扬……常常也会累得我们叫苦不迭，甚至东躲西溜，想法儿逃离这火热的“战场”。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，有次我向娘抱怨说：这麦场怎么老打不完了呢？娘笑着打趣我：傻瓜，真要有打不完的麦场就好了，咱家就发财了，能盖楼房瓦屋给你娶小媳妇了。带劲儿干，等麦子收了，娘给你买双球鞋穿！果真，母亲没有食言，麦季一过，我就穿上了当时十分流行走俏的“小白鞋”，很是羡煞了村里一大帮小伙伴们。
虽说白天的打谷场似乎是孩子们的“麦城”，让我们劳累和抱怨，但是夜幕降临之后，平整宽敞的打谷场就会变成我们尽情享玩的乐园——夜晚，我们要陪着大人们一起“看场”。
这个时候，打谷场上白天的那种火爆热闹的氛围已渐散去，但见月朗星稀，清风徐来，新麦飘香，正是舒缓筋骨、放松休闲的好时光。大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累，斜倚在临时搭建的草铺上，抽烟，品茶，谈天气，说收成。我们这些孩子便疯野起来，翻跟头打把式、钻草垛捉迷藏、分派攻占“粮垛”、跑着喊着追捉萤火虫、比赛数天幕上的星星……耍累了就围坐在大人们的身旁，央求他们说妖魔鬼怪的故事。往往，听着听着就会吓得躲进草铺上暖乎乎的被窝里紧紧地蒙了头……
现如今，麦子的收割、脱粒以及秸秆处理等工序，完全由大型联合收割机在田野上一气呵成。家前屋后，那些曾经盛满庄稼人欢声笑语的打谷场，早已被栽上了树，或被开辟成了农田、菜地。麦收时节，打谷场上那挥汗如雨、火红热闹的氛围，以及童年时我们最享乐的“看场”情景，或许只能永远地闪现在我们的记忆深处，偶尔慰藉一缕怀旧的心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