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木情
□淮南第三中学    顾正龙
沿着新修的排水渠往前漫步，水清如镜，两岸柳枝尽绿。鸥鸟掠空，鱼翔浅底，还有密密麻麻的螺蛳吸附于石岸，身子附着青苔，和着拍岸的清波舒展。
登上高大的土坡，从山脚到山顶，一台台土叠上去，每一寸都种着庄稼，巴掌大的岩坡也开垦出来，豌豆麦子，玉米红薯，一茬接着一茬。
童年的褴褛和欢乐，洒满了荒山野坡。捡地衣，拾柴禾，唱山歌。浓荫里散落的小村庄，白墙黛瓦在阳光里跳跃；鸡鸣狗吠在寂静里隐伏。山风猎猎，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悲欣交集的过往，记忆的双手有意无意地，便捡拾起那些明媚的忧伤。
少时常挖的野葱，似乎已经绝迹。寻来寻去，好不容易在茅草丛中发现一两棵，细若牛毛，恍若岁月的指缝漏掉的一缕微光。掀开泥土，绿豆大小的鳞茎像是沉埋时光里的小小珍珠，一晃眼，便滚落不见。密集的花朵，一簇簇，一串串，红红火火，像一挂挂鞭炮，不知哪个清晨或者正午，就要噼噼啪啪炸响。
进与退，生与灭，人离不开自然，自然却可以独立于人类之外。没有了人类的干扰，自然活得充沛而泰然。
走到田野中间的那棵郁郁苍苍的老槐树下，倾听风吹过时树叶“哗哗”作响的声音。它枝繁叶茂，体积惊人，曾几何时，它承载着三五成群的玩伴在上面摘槐花、粘知了。槐树在老家最常见，它的花也极普通：没有硕大娇美的花朵，只是一串小小的铃铛，娇小、轻盈；它也没有艳丽的花色，只是一抹淡淡的乳白。春末夏始，一朵朵，一串串，一簇簇，掩映在一片嫩绿之中。槐花属于乡村，一点都不娇贵，朴实得就如同穿粗布的农人，世世代代扎根在这黄土里。
其实，每一株草木都是我们不说话的乡亲。它们不管时间长短，总是一丝不苟地保留着早期的方位和轮廓，便于我们对故乡进行指认。它们忠实地守护着我们对故乡的记忆：顺着那根南瓜藤，便能立即回到往日的家乡——从那沉甸甸的麦穗里，体味到乡音乡情的可贵；从那金黄的水稻深处，找到童年遗失的那把镰刀和一根牛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