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镇菜市
□肥东县教育体育局    吴蔚芳
喜欢去菜市买菜，那里的烟火气，很是吸引我。周日一大早，照例驱车几里路，去小镇菜市。
菜市位于小镇中心，面积不算大，迎面是几排固定摊点，柜台贴白色瓷砖，这些摊点大多卖肉、卖豆腐干子、卖姜蒜调料。中间有一对北方夫妇，支个摊位卖烧饼，一只竹匾放现金，顾客自己找零，他俩手不沾钱。男人憨憨地笑，说这样卫生。紧挨着烧饼摊的是一中年妇人，炸油条，热气蒸腾，油条个大金黄，香味诱人。时有外乡人拉一车蔬果叫卖，有时是红辣椒，有时是马铃薯，有时是山药，一车要卖上十多天，着实辛苦。在这里，你想买啥，都能满足。许多城里人，也会在周日赶来这里，买鱼，买虾，买蔬菜。
这里的蔬菜很新鲜，常听卖菜大姐说，种得多，吃不完，烂在地里怪可惜的。她在城里上班的孩子就喜欢吃家里种的菜，环保，吃着放心。他们天不亮就出门，在菜畦里小心摘下每棵菜，放进箩筐。晃晃悠悠担到菜市，找个合适位置，把菜码在地上，齐齐整整，中间留出一条道，供顾客行走。这时节，他们卖青菜，卖扁豆，卖香菜，卖山芋，卖萝卜，鲜嫩的叶和茎上，吐着泥土的芬芳。打他们中间过，脚步也不觉放慢，彼时，空气里浮着淡淡的香气，我猜那一定是晨露的味道。“要青菜吗？刚从地里摘的，没打农药。”“我家的西红柿是自然熟的，吃过下次你还想来买。”亦有不少老人卖菜，他们大都想换点零用钱，自己想买个啥，可以不向孩子伸手，不给别人添负担。这些老人都很善良，淳朴。买他们的菜，零头总要给你抹掉，6块8，给6块吧，4块7，给4块吧。也都是笑着回：老人家，不占你们的便宜，给您个整数。我也会收到老人们的馈赠，一把小葱，或几个辣椒，让人心生温暖。老人们的手机大都不具备支付功能，即便有个收款码，也多半是孩子的。故，每次去菜市，都要带些现金。那日，匆忙中没带现金，买一位奶奶的香菜，付不了钱，正着急，过来一中年男性，说：“我有现金，你扫我的手机吧，我把钱给老人家。”我想，在这个乡镇小菜市，这样的暖心剧目每天都会上演，我很乐意充当剧中的角色。
和别的菜市不同，小镇菜市的猪排是不单卖的，摊主会搭配适量猪肉，骨头和肉一个价，既新鲜，又很是划算。但要想买到心仪的猪排，必要去得早。一开始也不知道哪家猪肉品质好，得先观察一番，看谁家摊位前买主多，那家的猪肉品质定不赖。用这样的法子试着在一摊主处买了几回，确实没有吃亏。买回来的猪排，或是板骨，无论是红烧，还是清炖，吃起来都肉质细嫩，入口绵香。那家是一家三口齐上阵，男人身形高大，说话粗声大嗓门；女人面容清秀，说起话来小声细语。男人称重，女人装袋，配合默契。我看着两人，微笑，想起一句歌词：“你耕田来我织布，我挑水来你浇园。”平常人家的小日子，熨帖，安稳。一位老妇人，似是男人的母亲，也总是衣着整洁，安静地站在一角，但凡有顾客需要绞肉，她就伸手帮忙，洗肉，搅拌，动作利索，年轻时，一定是个大美人，还是干活的一把好手。后来，加了微信，每次都会提前告知需要的品种和数量，第二天去菜市，女人见到我，轻声道：“老师来了啊。”弯腰从柜台里面取出预留的排骨和肉。男人称着重，不忘大嗓门道：“你看看，这排骨多漂亮，这肉多嫩。”女人把装有排骨和肉的袋子递给我，脸上漾着浅浅的笑：“再来啊，我给你留好的。”我点头。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啊，虽然素不相识，却因一句“再来啊”，心瞬间就开出三月里的花来。
是7月天吧，还不到早晨8点，气温就升上来了，出门买菜的人也见少，急匆匆挑几样，付了钱，拎着袋子准备回家。不远处传来“卖西瓜喽，卖西瓜喽”的吆喝声。循声去，见菜市东南侧靠围墙处，停一辆小四轮车，车上堆西瓜，地上放几根老菜瓜。一六十岁开外的瘦高男人，身边立两男孩，高个初中生模样，矮个读小学的样子。皮肤都是黝黑黝黑的，小男生有一双黑亮的大眼睛，很精神。停下脚步，和他们聊起来。得知年岁大的是爷爷，两个男孩是他的孙子，孩子父母都在外地打工，他们跟着爷爷奶奶在老家生活。地里的西瓜熟了，趁着天热，能卖上个好价钱。两个孩子都要陪爷爷一起卖瓜，说不怕热，怕爷爷一个人在外着急。爷爷说着说着就笑了，露出洁白的牙。我问大男孩：“刚才是你在吆喝么？”话音还没落，小男孩就抢着说：“他不好意思。”哥哥低头，很腼腆地笑。我对弟弟说：“哦，原来是你呀，真勇敢，小小年纪就知道帮家人做事，你真棒！”询问他在哪所学校上学，读几年级，听说我记住了他的名字，还会去学校看他，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兴奋地上下眨动。多么可爱的孩子啊，谢谢你，在这个夏日清晨，让我看到了如朝露般纯洁的心灵。